2024 年的 WWDC 可能是自 2013 年 iOS 7 發表以來最精彩的一屆。

在近兩個小時的時長中，Apple 硬生生把 visionOS、iOS、watchOS、iPadOS、macOS 的更新內容塞進前一個小時的篇幅，化身熱門餐館的店家，菜色一道接著一道上，希望顧客趕快吃飽走人。

而後半段 Apple Intelligence 的火力展示，Apple 更是華麗轉身成為王牌銷售員，講者輪番上陣，不停展示著「這個我們能做！這個我們也做得到！」似乎想趁著 WWDC 的機會，掃除大眾對 Apple 在 AI 領域落後其他業者的認知。

不過 Apple 在這次 WWDC 的火力展示中，的確展現出了其他 AI 新創乃至 Meta、微軟等科技大廠所不具備的優勢，打破現有「AI 負責創作、人類負責勞作」的諷刺局面。而這可能會是 Apple 將其在個人運算時代的優勢，延伸到 AI 時代的關鍵一役。

搔不到癢處的生成式 AI 們

生成式 AI 正式走入大眾視野，已經有近兩年的時間了。不管是依照用戶指引，以聊天介面生成文字內容的 ChatGPT，還是依照用戶描述產生圖像內容的 Midjourney，都給人一種搔不到癢處的雞肋感。我並不否認這些工具的價值，只是對於一般用戶來說，它們都只是 nice to have 玩具罷了。

這種狀況的出現來自於「數據壁壘」的存在。AI 模型在訓練階段不僅存在數據體量的差異，從而影響生成內容的「下限」，更關鍵的是，這些模型往往無法取得全方位的、足夠深的用戶數據，影響最終生成內容的「上限」。

而 Apple Intellengent 雖然擁有與其他競爭對手差異不大的下限，但卻大大突破了應用範圍的上限，進而提供更深度、更私人的服務，拓展 AI 能觸及與服務的邊界。這是一眾 AI 新創望塵莫及，甚至連 Meta、微軟等科技大廠都會眼前一黑的突破。

以 Meta 來說，擁有的用戶數據僅限於 Facebook、Instagram 等社交內容，不提內容的私密性，連「真實性」都是備受爭議的。社群媒體上的你，真的是真實的你嗎？

再以微軟來說，雖然坐擁 Windows 平台，可觸及的用戶數據也更廣，但在應用程式的佈局完整度、採用率、滲透率依然不及 Apple 生態系。缺少自主的行動平台，也讓用戶數據的取得，缺了重要的一角。

其中最有可能與 Apple 掰一掰手腕的可能是 Google。不僅在服務的佈局與生態完整度上與 Apple 相近，也擁有更多貼近使用者日常生活的服務。

但 Google 與微軟就像硬幣的兩面，一個擁有行動平台並貼近私人場景，一個擁有桌面平台並深入工作場景，兩者都需要對方才能完整。

相較之下，Apple 提供郵件、訊息、iCloud、瀏覽器、日曆、音樂、地圖、家庭、健康等服務，用戶數據的保有是完整且連貫的；也因為 App 都是自家的，在數據的共通、服務的串接上都更加順暢。

以 Apple 在 WWDC 上舉的例子，Siri 可以從過往的郵件中得知航班編號，結合實際情況預估航班的抵達時間，並從過去的訊息對話串中找到之前討論過的餐廳，結合實際的城市交通狀況，綜合上述資料，安排適合的用餐行程。

從這個例子我們可以看到，Apple 在個人運算時代最引以為傲的生態系優勢，已經不只是產品銷售的護城河，更是決定 AI 落地體驗的關鍵優勢。在平台、服務、體驗的完整度與個人化上，可能都是其他科技業者難以追趕的。

坐擁金山卻謹慎開採

應用生態的完整度、用戶數據的保有量是 Apple 相較其他業者的關鍵優勢，但 Apple 對於這座金山的開採，卻顯得格外謹慎。不僅在簡報中多次強調數據的隱私與安全性，甚至也在內容的生成上自我設限，顯示其對 AI 科技的謹慎態度。

例如在連接到雲端 AI 服務的過程中，Apple 就保證 AI 服務不會儲存用戶數據、限制數據的使用範圍、雲端 AI 的代碼可供檢驗三項措施，用 Apple 的話說，這設立了 AI 隱私的全新標準。

而在內容生成的服務上，Apple 也限制了 AI 能生成的圖像風格，只能在插畫、素描、卡通三種樣式中做選擇。或許 Apple 希望透過這樣的限制，避免生成冒犯用戶的圖像。

最明顯的例子則是在市場的擴張上。不同於其他 AI 新創積極地攻城掠地，Apple Intelligence 在 2024 年只會登陸英語市場，2025 年開始才會慢慢拓展到其他市場，甚至英國、澳洲用戶還得特地把語言設為「英語（美國）」，才能使用 Apple Intelligence。

或許比起快速擴張，Apple 更擔憂 AI 服務出包帶來的負面效應吧。（Google 先生請坐，這裡並沒有在影射您。）

從錦上添花到雪中送炭

綜觀 Apple 這次在 WWDC 上發表的 AI 內容，我覺得 Apple 有種施施而行、漫漫而遊的形象。面對其他競爭對手快節奏的版本迭代，Apple 在許多方面僅是交了一份及格的試卷，但又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展示了其他對手望塵莫及的關鍵優勢。

在文本潤飾、圖像生成等其他競業也有的應用上，Apple 都打了最保守的一張牌，彷彿有種「我慢慢來，反正你們追不上」的底氣。這份底氣不是源自 AI 技術的領先，而是來自用戶數據的保有量，這是 Apple 在行動運算時代累積近 20 年的成果。

如果說 ChatGPT 引發交互層面的革命，讓 AI 走入大眾視野，那 Apple Intelligence 的發表則象徵應用邊界的突破，讓 AI 不再只是畫畫圖、說說笑話的錦上添花，而是能真正在日常生活中協助使用者的雪中送炭。

在 me too 領域做到及格、在關鍵應用大秀肌肉，難怪許多開發者戲稱，這哪是什麼開發者的交流大會，分明是讓開發者集體退休的歡送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