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讀了一些認知論和戰爭心理相關的內容,對當代愈來愈不穩定的社會有了粗淺的認識。似乎在科技的發展下,人類更容易走向戰爭、而且是更殘暴的戰爭。

雖然這篇文章的標題、內容都是悲觀的,但我希望這只是自己寥寥看過幾本書就做出的粗淺結論。比起笑看人類滅亡,我更期盼世界再無戰事。

墜入二維世界的人類

從報紙出現的資訊革命浪潮以降,人們第一次可以接觸到遠在天邊的人物。這些人物從某些特定的敘事角度被捕捉下來,進而被簡化成一個片面的符號。

舉例來說,發動俄烏戰爭的俄羅斯總統 Vladimir Putin 在民主陣營的眼中是個獨裁者,但在部分中國民眾的眼中,卻可能是反抗西方政權的保衛者。但 Putin 遠遠不止如此,他可能是個好父親、可能是個好長官,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當然,我們無法美化 Putin 發動戰爭的事實)

同樣的一個人,可能會因為捕捉的角度,成為各種片面的符號。BBCBBCBBCBBC

這樣的例子在資訊社會中比比皆是。我們無法吸收所有的資訊、好好認識每一個人,所以我們只能接受被符號化、標籤化的人們,去喜愛、去仇恨這些符號。

於是 1914 年斐迪南大公淪為奧匈皇室的符號而被殺,一戰爆發;因為被貼上邪惡資本家的標籤,無數猶太人在納粹的集中營中喪生。而在現代社會中,仍有無數的異族、異議人士被這樣符號化,成為一小群人操縱一大群人的手段。

社會變得如此矛盾,衝突一觸即發。

距離減少殺戮的負罪感

Dave Grossman 的《戰爭中的士兵心理》中提到,士兵開槍殺人後的負罪感,與和受害者之間的距離有關。這邊的距離包含「心理距離」與「物理距離」。

  1. 心理距離指的是士兵與受害者之間關於種族、文化、性別、宗教、政治傾向等不同身分認同產生的距離,與士兵本身的心理距離愈大,士兵在殺人後的負罪感更低。舉例來說,要殺死一個人、一隻動物或一隻昆蟲,相信大部分人的先後順序都一樣,因為人類與其他人類、動物、昆蟲之間心理距離差距非常明顯。

一般來說,心理距離容易成為訓練士兵的方法,透過放大彼此的差異、激化彼此的矛盾,讓士兵在執行任務時殺伐更加果決。

  1. 物理距離指的是士兵與受害者之間實際間隔的距離,士兵與受害者之間的物理距離愈大,殺人後的負罪感更低。舉例來說,要用刺刀殺死眼前的人,或按下導彈發射按鈕,殺死房屋內的十個人,相信大部分人都會選擇後者,因為距離可以有效減少殺戮後的罪惡感。

比起輕輕按下紅色的發射按鈕,用刺刀斬殺眼前的敵人顯得「真實」得多。2 Bro’s Media

從步槍、導彈到空投核彈,在現代武器走向遠距的情況下,戰爭的發起者、命令的執行者都更容易做出殺戮的決定。更不幸的是,這些遠距武器,卻擁有比過去近距離冷兵器更強大的殺傷能力。

注定走向戰爭的人類

在資訊爆炸的時代下,原本立體且形形色色的人們變得如此片面,且由於資訊量過大,人們也更容易一股腦兒地接受所有的資訊,包括刻意或無意中形塑的仇恨情緒。

當仇恨的種子被埋入心中的土壤,進而萌芽、成長,由於心理距離的存在,讓仇恨很容易被操弄,上升到戰爭的層次,且由於物理距離的存在,戰爭也變得比過往更加殘暴。彷彿滿地的螻蟻,信步走過便是上百條人命。

人類是否無法擺脫「仇恨-戰爭-殺戮」的循環?Mahmoud Sulaiman

仇恨造就戰爭,戰爭產生殺戮,殺戮催生仇恨,人類似乎注定走向滅亡的死循環。有什麼辦法能走出這個命運?我想定期斷網、走入人群、多認識形形色色的人,或許是一個解方。

雖然網路帶來的資訊革命讓我們可以更宏觀地認識這個世界,但我們對世界的認知,終究只能停留在表象中。我們注定無法得知事情的全貌,所以我們得接受自己的極限,不必當個萬事通,對人文史地乃至於國際關係都要說上兩句。

或許在這個資訊如此唾手可得的時代下,我們更要對第二手資訊抱持懷疑的態度,至少從周遭開始,認識真實的世界、接受異見的存在,在彼此之間求同存異。

或許,多一個人這樣做,我們就離第三次世界大戰更遠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