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暴露年紀的一個標題。

總之,在刪除 Instagram、Twitter 之後,我終於把心思動到 Line 上了。趁著春節,大家都在互傳「新年快樂」的期間,我趁亂刪了 Line 帳號。

其實這不是我第一次刪除 Line。在每個人生階段結束時,我都有刪除 Line 的習慣。畢竟交流的目的已經不再存續,何必留著聯絡方式呢?當然,關係比較好的朋友、同事,還是會交換電話、Email 等比較長期、穩定的聯絡方式。

這樣算起來,這已經是我第四次刪除 Line 了。但這一次,不是因為離職,也沒有重開一個 Line 帳號的打算。

遺落的尊重與邊界感

不使用 Line 的念想,約莫始於二年前。一來是對不分時段、無窮無盡的工作訊息感到厭煩;其次也不欣賞 Line 試圖爭搶使用者注意力,逐步在 App 中引入新聞、短影音的策略。

以第一點來說,我發現即時通訊軟體進入工作流程後,我們的工作模式、工作態度也隨之發生改變,因為它會給人二個預設:

  1. 對方應該會/要很快讀訊息並回覆。
  2. 我已經告知對方了,對方沒處理不是我的問題。

這不是很糟糕嗎?

而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是上個月與同事的衝突。這讓我發現,點頭之交間的線上溝通,其實是很容易侵犯他人社交界線的。

2010 年以前的社交,是先有實體接觸,才交換聯絡方式。在面對面交流的階段,我們會逐漸意識到每個人的界線;當社交從實體轉到線上(電話、電子郵件)後,我們便不太會踩到他人的底線。而且這個時代的溝通成本高,人們更偏好實體交流,線上交流的內容往往是更短暫、更有價值的。

2010 年後,即時通訊軟體從個人電腦進入隨身裝置,發送訊息的成本低到可以忽略不計,通訊軟體也成為人與人之間最主要的溝通管道。前述的社交模式發生調轉,一見面沒講幾句話,加 Line、拉群組成為建立關係的一環。

但這樣的模式,跳過了社交關係中最一開始的熟悉階段,直接跳到小社群、甚至一對一的社交關係中。難以抓到人與人之間的邊界感,或許就是社交衝突日益增多,甚至延伸到現實世界的原因吧。

通訊軟體讓溝通的成本變低,也讓交流的成本變高。意識到這點的我,心中隱隱燃起一顆割捨 Line 的火苗;而在讀到 Jason Fried《重來 3:跳出瘋狂的忙碌》(It Doesn’t Have to Be Crazy at Work)後,更讓我意識到,在工作上不用通訊軟體,或許不完全是一種叛逆,更可能是降低彼此工作負擔和壓力的選擇:

你把消息發給別人的速度有多快,跟人家回覆你的速度沒半點關係。決定回覆速度的是溝通內容本身⋯⋯幾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等。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應該等。

於是我想,能否試著回到較為簡單的溝通工具上:如果你很急,請直接打電話給我;如果你不急,那就寫信給我。我不一定會馬上看到,自然也不要期待我即時回覆。

把收信、回信的選擇權還給對方,或許是更尊重彼此的工作模式吧。

刪除 Line 的得與失

開工第一天,毫不意外地,主管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把 Line 群全退了?」簡短說明我的動機,主管不置可否。我想他應該也習慣我就是那麼難搞的員工了吧。(笑)

停用 Line 的這兩週,工作其實沒有遇到什麼困難。我反而發現,適當地把溝通成本提高,或許是更健康的工作模式。

首先,也是最明顯的變化:瑣事變少了。

可能是因為聯絡的成本變高了,許多希望我「幫個忙」的要求也變少了。舉例來說,因為電話更具干擾性、Email 更為正式,同事不再會因為一些小問題聯絡我,而是會試著自己找答案,只有真的需要協助才會找上我。這讓我的工作效率、專注度變高了。

其次,我的訊息錯失焦慮被根治了。

在刪除 Line 帳號之前,我已經意識到通訊軟體對我的影響,但也只能關閉 Line App 的通知來減少干擾,卻反而讓我動不動就點開 Line 檢查有沒有新訊息。在完全刪除 Line 後,我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因為我知道,不再會有訊息了。

雖然刪除 Line 在工作上有許多優點,但也一定程度影響到日常的生活。例如,許多餐廳的訂餐/點餐服務都綁定 Line,不用 Line,可能連吃飯都有困難。

其次,小型商店通常沒有信用卡機,無法使用 Line Pay 的話,讓我必須要帶上錢包,時刻確定身上有一些現金。但總體來說,這些都不是什麼大問題。

或許是我的工作型態以內容創作為多,讓我與他人溝通的頻率、急迫性不高,所以不使用 Line 還算是一個可以被接受的工作模式。但如果是業務、公關這類的工作,沒有通訊軟體,可能就不是科技選擇的問題,而是工作態度、積極度不佳的問題了。(但這合理嗎?)

至少到目前為止,我還沒遇到一定要把 Line 裝回來的狀況。下個月改用 Light Phone 後,人們看到我拿著一部不能裝 App 的 dumbphone,應該更不會有這個期待了吧。